心声丨王宁静:生命之外的生命(20250926访谈) - 爱心畅谈(loveheart)版 - 北大未名BB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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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声丨王宁静:生命之外的生命(20250926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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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aochuyuan [离线]

Jiaochuy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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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本学期,爱心社特别推出“心声”社员专访栏目,将目光投向身边的骨干志愿者们,聆听他们参与公益的初心,分享他们在奉献中的感动与成长。本期,我们与王宁静同学开展了访谈。


时间:2025年9月26日 上午10:00-12:00

地点:35楼B107A

访谈人:高梓凯(以下简称高)

受访人:王宁静(以下简称王)

摄影:陈锐

文稿整理:焦楚原


全文文稿如下。

 

高:

你好!

你现在主要是在无障碍部和手语分社,那可以先简单地和我们说一说你现在主要参与活动的内容吗?

 

王:

一般就是在无障碍部参加和视障群体或者与ASD群体有关的活动,另外就是参与手语分社的活动。百团大战也参加了。我是24年秋季学期就报名了百团,但是那时候应该是周五,下雨了,我们志愿者的事情就被取消了;然后在25年春季学期和秋季学期都去了百团。

 

高:

那确实是为社团做了很多贡献。当时24年秋季学期的百团确实是下雨了,我那一班雨还下的没那么大。我那一班志愿者中宇堃也在,特别的巧合,现在的护老部部长也和我在一个组里,但是就感觉那时候其实根本没想到,所以说也挺有意思。

其实这些形式的活动也是打开了部门之间的隔阂的。然后你现在主要是参加了金盲杖和守望星空?

 

王:

对的。

 

高:

主要是作为志愿者参与吗?

 

王:

嗯对,做活动负责人是从这个学期开始。如果说之前有策划一些事情的话,可能就是比如说在手语分社的一个大活动里面对接到一件事情,总负责人之前确实还没有做过。

 

高:

那之前像是手语分社的工作大概有哪些呢?可以简单说一下吗?

 

王:

手语分社的话平时有小团开展正常的教学,如果是做小团长的话肯定是每次都要去的,也有一些助教的工作可以去接。除了小团之外可能还会办一些定期的手语相关的大活动,比如手语歌会、游园会、助残日出摊等等,其实还是非常多的。

手语歌会其实去年办了一次,但是那次后来挪到恬园了,我们今年还是计划在静园办秋季的歌会。

 

高:

好的,我去参加一下。这个感觉挺有意思的。那你小团是24秋去参加了,25春也参加了,然后现在……

 

王:

现在就是自己开了一个。

 

高:

你的小团叫什么名字?

 

王:

叫“乱作一团”。

 

高:

“乱作一团”,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王:

就是因为我们都会起很多很多的花活(笑)。“乱作一团”其实主要就是我的搭档李昌昊想的。

 

高:

有什么寓意吗?

 

王:

嗯,“乱作一团”其一就是指一种很混乱的生活状态,因为我们两个人每一天打工都打的非常的乱(笑)。其二就是在这个小团里面,无论是新孩子、老孩子,无论是刚刚进入分社的,还是在分社待了一个学期、两个学期或是更久的同学,大家都可以在这里玩成一团。其三是有时候我们会觉得生活非常混乱,乱成一团了,然后这时候就欢迎来手语小团!

 

高:

嗯嗯,可以感受生活的意义和美好。那确实还挺有寓意的,我自己听到名字其实能想到你的第二点,不过后面还有两层其实是比较有意思的。所以你们的第一次开了吗?

 

王:

还没有,计划在9月28日晚上。

 

高:

那就是你开完盲文小团就去手语小团吗?

 

王:

对对对,就在理教419连着开,场地都不用换。

 

高:

确实,好像听说哪天晚上有三个团,都在理教四楼?

 

王:

对的,就是周五晚上,可以去围观一下。还有元培的手语班也是。

 

高:

嗯嗯。那你是要以助教的身份去参与了?

 

王:

嗯嗯,是去当了助教了,不过可能不是每周都去,一般都是自愿的。

 

高:

嗯好的。那我们的第一个小问题就是,你可以回忆一下当时为什么想要加入爱心社吗?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呢?

 

王:

应该是因为爱心社的手语分社。我是从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就开始接触手语了。记得那一年春晚有一首歌《国家》,是带了手语的,在舞台呈现的时候是有演员在打手语的,那时候就觉得非常的炫酷,非常的有吸引力,很难描述那种感觉。之后先是学了《国家》这首手语歌,然后觉得手语还挺有意思的,就开始自学手语。

 

高:

那《国家》这首歌你也是自己学的?

 

王:

对的,因为小学的时候社会化还没有很完全,而且那时候平台也没有那么多,比如说哔哩哔哩这种东西就没有那么早地接触到。当时接触到的手语资源是非常老的,就是在百度百科上面搜索。那会应该是有一个面向听障人士的公益组织在教《国家》的手语,然后就跟着那个视频学的。

 

高:

花了大概多久的时间啊?

 

王:

还挺久的,因为那时候没有很系统地学,感觉还是挺难的。当时其实不知道各个动作是什么意思,就是硬记。

我觉得我应该是学了有两周,因为那时候也没有一整天都在学,就是放学回来的时候自己学。

 

高:

哇,那真的很有意义啊,这样坚持两周下来。

 

王:

对,不是三分钟热度,而且那个视频特别老,还没有声音,我就看着没有声音的视频。

 

高:

我的天呐,那没音乐你怎么跟呢?

 

王:

音乐的话就可以自己找音频嘛,教学视频是没有声音的,就只能看着口型,感觉他大概是在说这一个词。

后来应该是开了b站,然后在b站搜了杜银玲老师的手语教学视频,跟着学了一些词汇。但是再后来,我很痛苦的发现我看的那个视频其实已经过期很久了,就是手语是比较老版的,而手语的打法是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更新的。

这个时间一直持续到高中高二的时候,因为我高中读的是寄宿学校,不能带电子产品,两周才能回家一次,所以每两周回家的时候就会自己打开b站看一下。

 

高:

所以你从小学五年级开始就会断断续续地每周回家学一学?

 

王:

对,有在学。

 

高:

那你学的就是日常的词语了?

 

王:

嗯,不是歌,就是日常的词语。

 

高:

哇,你这积淀太深厚了啊。我感觉很少应该有人能像你这样吧。

 

王:

就是单纯地觉得很好玩,也没有想过以后能拿它干什么。很多人会觉得学一门日语、英语、韩语之类的外语会很好玩,而对我来说手语就是这种类型的东西,因为它也是一种语言。

至于说加入爱心社,最初其实我在进北大之前完全没有知道北大有爱心社,有手语分社,单纯是在爱心社招新的时候发现有手语分社,觉得有点意思,然后就直接加了爱心社。加爱心社之后发现有非常多的部门,所以就选了一些自己感兴趣的部门加进去了。

 

高:

所以最早的时候你加了哪几个部门?

 

王:

最早的时候加了外联,然后有加助残部(现无障碍部)、手语分社、儿童部,加了四个部门。

 

高:

那你跟庭逸是怎么认识的啊?

 

王:

庭逸是我的高中同学,我们是高一的时候就认识了。但是其实也非常的巧,我们并没有约着一起加爱心社,而是加了之后才发现“原来你也加了爱心社”。

 

高:

就是你们是同一个班的?

 

王:

对,因为我的中学是初高中读了六年,我是从初中部开始读的,庭逸是高中部才开始在我们学校读的,我们高一的时候就在一个班,但是后来分科之后就分开了。我们都会开玩笑说是“一个槽里的牛马”(笑)。确实就觉得,爱心社非常的神秘,很多人兜兜转转就遇到了熟人。

 

高:

是的是的,有爱心的人就互相吸引嘛。那你还记得第一次参加的爱心社的活动是什么吗?

 

王:

第一次参加的是儿童部的涉案未成年人关怀项目,现在这个项目好像已经没有了。我那时候是跟我的舍友一起去做负责人,然后我只去了一次后面就忙别的事情了;我室友好像后来还去过几次,这学期初我才和她关心了一下这个活动,她说现在好像已经不办了。

 

高:

那你还记得当时主要是做什么吗?

 

王:

我们那时候就是准备了心理团辅类的游戏,但是可能是对接的社区方在场地和设备之类的方面都没有做好,然后就没有很好地把活动开展下去。后来就变成一个聊天局,就大家纯聊天,然后间接地穿插一些比较小的游戏。

 

高:

那之后的话,在儿童部可能就没有太活跃了,主要还是转向无障碍部和手语分社这些?

 

王:

对,就是当时其实加入部组很大程度上也是觉得自己可能有兴趣就加了,但是后来至于重心的转移,一方面是在参加活动慢慢探索的过程中就会觉得有一些活动确实是对自己吸引力更强的,也不是说别的部组不好什么的,就是因人而异;其次是觉得精力是有限的,无障碍部和手语分社其实就已经占去了挺多的精力了,把这两件事情做好其实也已经足够了。

 

高:

对,其实两个部门已经很厉害了,这两个部门也都是很大的部门,活动特别丰富。那么你觉得这两个部门对你来说吸引力比较大,具体是什么样的吸引力呢?

 

王:

主要是跟残障的朋友相处这件事情会比较的吸引我,会觉得感受到了不一样的生命。虽然说爱心社的活动本来也就是去对接许许多多我们日常生活之外的不同的人,但是对我来说,好像残障朋友们就是有一些特别的吸引力,冥冥之中发现很多事情到最后都能串起来。比如说我小时候就开始学手语,或是比如说做盲文这件事情,就是因为2025年寒假的时候,当时我的团长牵头要编一个听障人士科普类的手册,包括听障人士的无障碍设施、手语以及就业等各个方面的手册,在编写手册的过程中了解到了一些无障碍设计的知识,与此同时也了解到一些针对视障朋友的设计,然后了解到了盲文,并自己学了一些盲文。那时候完全就是觉得很有趣而已。

到了春季学期的时候,有一次在部组群里面说想要对接金盲杖那边的老师去办一个跟盲文有关的活动,我就直接报名了。我觉得反正假期的时候也有学过嘛,就不妨去看一看。这看一看就办了一个盲文工作坊,之后就招了一大群人去办了盲文小团。

并且就是在去参访金盲杖的路上,和思睿姐姐一起去嘛,思睿姐姐就提了一嘴守望星空夏令营的事情,然后我就了解了孤独症这个群体。还有就是孤独症关怀的蓝色行动的出摊,虽然那时出摊活动办的规模其实非常小,但是也是在去了之后才第一次系统地了解到了这个群体。我自己之前完全没有了解,第一次了解的时候自己去恶补了非常多的知识,就慢慢了解了,之后就开始去参加相关的活动。感觉其实就是,一环套一环的机缘巧合。

 

高:

其实我感觉刚才聊的这些东西的内核,也是跟今天无障碍部的无障碍理念非常吻合的,对吗?

 

王:

我觉得确实是这样,我个人在这方面的心路历程也经历了一定的转变。无障碍部的改名,在我看来,可能是说从一个“助”的姿态变成打破障碍,一起去发展这样的一个姿态。我自己其实在参加爱心社之前,可能也是一个“助”的姿态,就是会觉得他们(残障群体)其实是很可怜的,然后我去学习一下跟他们有关的东西,就说不定能够帮助到他们;或者有时候我就会想,他们可能会遇到一些困境,然后我学习了就能解救他们于水火之中之类的,这种很不知所谓的傲慢。

但是进了爱心社之后,真正地去跟一些残障朋友去接触,比如说手语分社的聋听交流,还有无障碍部的金盲杖这样的活动,在真正和他们交流的时候就会发现,其实并不是这样的。他们身上除了残障这个特征之外,还有非常多的标签。他们可能喜欢去旅游,或者是正在谈恋爱,又或是在做一些自己喜欢的科学研究,甚至对于计算机等领域懂得非常的多。除了残障之外,他们其实会有非常多的和我们许多人一样的特征。

所以我觉得,相比于不停地去强化他们身上残障的标签,并说自己是如此的富有爱心而需要去帮助他们,不如说把他们当成正常人去看待。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努力地去打破“残”和“健”中间的这一道墙,然后努力地去帮助他们,让他们能够像我们一样,获得和我们一样多的资源,去自由地选择和我们一样多的路径。我觉得其实在爱心社给我带来的非常大的转变是在这一方面。

    

    高:

那么你觉得在和这些残障朋友们相处以及学习相关知识的过程中,给你带来的转变,除了更加认同我们的无障碍理念之外,在你平时的日常生活当中会有什么实质的,比较具体的表现吗?

 

王:

具体来说就是,自从开始做和无障碍相关的事业之后,就对身边的无障碍设施有了非常多的了解。比如说如果看到地上有盲道,我一般就会上去走一走,看看它是不是很清晰,以及看看提示盲道和行进盲道的突起类型有没有铺错等等。

另外,记得之前在盲文工作坊的时候,来了一位老师,向我们介绍盲文设计上存在的一些问题,然后我从此以后就开始关注盲文的设计,像电梯按键上的盲文,就不只是关注有没有设置,而是设置的是否正确。比如说应该是数字在上面,盲文在下面,但是有时候设置的是反的;或者下面盲文的点位间距是不对的,理论上来说一个方的两列点相对于相邻方来说应该靠得近一些,但是有的电梯会把两列点分的很开。

总体而言,我就是会更加关注一些细节,对无障碍设施不仅关注其有无,还会考虑其设置是否合理、是否真的可以为残障朋友们所使用。

 

高:

嗯嗯,爱心社确实通过学长学姐与活动为你带来了很多的影响。那么你觉得,不论是在爱心社的活动中,或是通过你日常的一些行为和表现,你有没有感受到自己做的这些事情带来了一些实质性的、具体可感的影响?

 

王:

我觉得会有影响的。

首先,从比较浅的层面来说,确实是影响到了很多人,让他们对手语和盲文产生了兴趣。比如说我们发布了手语歌的视频后,我就会往朋友圈转发,之后就会有一些我的高中同学或者还没有加入爱心社的北大同学看到了之后也觉得很有意思并想要参加。他们可能并不是基于对残障群体的关心,而是觉得这些东西很新奇、很好玩,所以就想要去了解。但是我觉得这件事也是非常好的,因为我自己就是从这个阶段开始的,而且对一件事发生兴趣就是一切伟大事情的开始。

另外,我们在无障碍部做的一些事情也会影响到大家的无障碍理念,并且影响到身边的同学。比如我的同学参加了无障碍部的一些活动后,也会觉得与残障朋友的相处会给自己带来内心的触动,虽然可能不是非常的成熟。他们可能会感觉到一种幸运者对于不幸者的愧怍,觉得自己没有给予残障朋友们足够的关心,社会对他们的关心也是不足够的;而作为一名健全的幸运者,是愿意去给他们一些关怀的。虽然说这种观念在我们的无障碍理念中可能并不是非常的成熟,但是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始了。

得到这些反馈就会让我觉得,我们在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而且可以触及到更多的群体,达到更好的效果。

 

高:

所以是否可以将此理解为你从爱心社获得意义感的一个重要来源?

 

王:

嗯可以的,就是去影响到更多原本没有对此有了解的人。

 

高:

那除了参与到了更广阔的公益事业中的感受外,你还有一些其它的获得意义感的来源吗?

 

王:

我觉得其实还有很重要的一部分,就是参加活动的过程本身对我来说就是意义感的一种体现了。我们之前有说到过,在爱心社能够接触到很多和自己的生命历程不一样的别样的生命。我觉得支撑着我在爱心社一直待下去的,很大一部分就是我能够在这里感受到不一样的生命状态。我们对接到的一些残障朋友虽然在世俗的眼光看来可能是有缺陷的,但是却活得非常的肆意多彩。

另外就是在爱心社的其他伙伴们,他们都有各自的事业,特别是会接触到一些很棒的学长学姐们。他们有自己关心的事情,也实实在在地因为自己关心的事情而去做了一些事,取得了一些成果,给人以探索的勇气——在一个内卷的学习环境中,于绩点和综测之外,还可以存在这样一些东西,告诉我们生活不仅仅是排名表和分数,而是有很多想要去做的事情都可以大胆地去做。

其实说实话参加爱心社的活动并没有能够给我的综测加很多的分数,但是我在这里确实可以说是付出了非常多的心力。在这个过程中,我觉得在绩点和综测之外确实收获了很多东西,有很多事情是不能用绩点和综测来衡量的。

 

高:

嗯嗯,刚才也提到很多学长学姐,会对无障碍领域中的某一件具体的事情去投入,将其做成一件事业。可以举一个具体的例子吗?

 

王:

我了解到的话,无障碍茶会就是我们学校的冬楠学姐发起的,虽然我还没有参加过但是我也一直觉得它非常的有意义,可以源源不断地为爱心社注入新的和无障碍事业有关的信息。

还有就是,在爱心社锻炼的各种能力使我能够去在种种活动中都接触到很多学长学姐,在接触到他们之后就会觉得其实他们的人生是非常多样的。有一些学长学姐可能在大学本科毕业之后就没有选择继续读书,而是去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又回来读书。他们的人生积淀的非常丰富,也拥有着非常多样的人生路径,这也让我在学业上的焦虑之外陡然间打开了视野,看到了生命的另一种可能性,会觉得人生无论如何都不会失败的,只要跟着自己想做的事情去做就好了。

 

高:

所以这也是支撑你一直在开展各种活动,自己去做一些事情的一种动力?

 

王:

是的,就会感受到:生命之外的生命。

 

高:

确实是这样,其实就是视野的开拓,听到了很多不同的声音,不仅仅是我们活动中陪伴的对象,也可能是我们在活动中认识的多姿多彩的朋友。

 

王:

是的,还有我自己。通过这些活动,我觉得我自己的生命也有很多不同的可能性。我可能不一定非要在某一条道路上一直往前走到尽头,而是其实可以去尝试更多的东西。

 

高:

那么既然你是在社会学系,你现在有没有一个大概的专业方向呢?比如社会工作,或者社会学?

 

王:

人类学应该已经不太有机会去选择了,因为我们已经分流完毕了。其它的几个专业我觉得还在不停地探索。

 

高:

那也问一下,你觉得社会学相关的学习和爱心社的参与会有一些相互的启发之类的吗?

 

王:

这是我比较想说的一个点。不知道是因为我自己涉猎还不够或是什么原因,好像现在我所接触到的与专业有关的知识中,对于残障群体的关注我觉得其实非常少。

我时常觉得大家关注的点可能更多的是乡村儿童的教育、乡村振兴,甚至是青少年的成长教育,还有妇女问题、家庭养老这些方面的。我们在了解到一些学术研究的时候,都会发现这方面的事情大家是非常关注的;但是我却发现,像残障群体的研究,关注的确实非常非常少。就,我不太知道这到底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

 

高:

你这样一说的话确实。因为我也修了社会学双学位,但是就我个人而言,因为我主要参与资助部的工作,所以与你说的乡村振兴等等可能靠得更紧密一点。然后我读社会学的理论以及修读社会学概论等课程的时候,感觉有提到残障、无障碍相关的概念也多是作为名词的流变去说,比如从“残疾”变到“残障”等等的过程,但是对这些人群本身其实没有很多的研究在关注。

 

王:

是的,就是感觉像是在某一个范围研究的时候轻描淡写地带过一笔,比如说讲劳动关系的时候会涉及到一些是否要招残疾人进工厂的议题,可能就是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笔。或者说讲乡村的话就可能会说,乡村有一些残疾人留守老屋这种。

 

高:

就作为一个子话题去说?

 

王:

是的,我会觉得他们作为一整个群体,目前在我们的研究视野中似乎只是一个我们需要去帮助的群体,就是会觉得他们是如何的不方便之类,而我们没有关注到他们作为一个人融入社会的需求,没有看到他们曾经如此的被忽视,被歧视,被不关注,也没有看到社会上对他们设置的种种的隐形的壁垒,而是说我们的设施是多么的不完善,我们需要怎样去建设无障碍设施。虽然这已经不是社会学的范畴了,我能接触到的与无障碍事业有关的研究,可能就是我们去建设一个无障碍的设施,去打造一个残障人士友好的环境。

比如说在社会工作中谈到心理咨询的有关内容,他们因为自己的残障而在心理上产生怀疑,在融入社会的过程中的自我价值不足,我们似乎都没有关注到。在心理咨询这一范畴中,我们可能甚至都会关注到休学的青少年、失独的老人、犯罪的儿童等等,却没有关注到残障的朋友们因为自己的残障而带来的特殊的心理障碍。

 

高:

那你未来在这方面可能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王:

我想尽我所能地,去为我能觉察到的有需要而又没有得到满足的东西,去做一些努力吧。

 

高:

嗯嗯,因为其实残障人群在我国人口中的占比是相当大的。

 

王:

是的。其实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议题没有被关注。要说小众,那确实少有人做这方面,确实是没有被关注;但是它其实也不小众,特别是对于数量如此庞大的一个群体而言。

 

高:

其实我的个人感觉是,他们不仅是在研究方面,更多地可能也是在我们的社会方面缺位了。如果强行要区分的话,对于肢体健全而没有残障的人来说,残障群体在他们的社会生活中可能也是消失、缺位的。不论是他直接的日常生活,还是说在网络上,残障群体的身影都是很少见的,所以这方面的事情做的就是不太好。乡村儿童这方面的宣传反而是强非常多的,从九十年代开始即为如此,一直到现在。

所以这方面可能也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从九十年代到现在,大家能够很直观地、不停地浸润在对城乡不平等这一话题的认知中,大家会清楚有这样的一些东西,但是对于城市人来说在日常生活中也确实是没有的。所以说这种“感觉不到”确实是要经过一个漫长的阶段才能慢慢地去改变的事情。

但是我觉得,这也正是无障碍部所做的事情的一个强大的意义所在——至少,无论如何,让北京大学的很多学生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这些学生在相应的各种领域上有了一些相关的成就后,可能就会关注到这一块,去做一些相应的设计或是呼吁。这也是我个人心中的一种意义感,比较遥远的幻想的意义感。

 

王:

有时候我不仅仅是以一名爱心社社员的角度去关注,也是以一名社会学系学生的角度去关注。我高考的时候选择了社会学系,让我有了这样的一个学科背景,也让我觉得我应当去关注他们,因为他们值得被关注,并且也应当被关注。

我有时候就会想,如果连学社会学的同学都不关注残障群体的话,那残障群体到底要由哪个专业去关注呢?

 

高:

确实。可能社会工作领域也没有主要在做这一块。

 

王:

嗯,我对社会工作的了解并不是很深入,目前是刚刚在学社会工作的课程。社会工作倒是会有一些面向自闭症儿童的案例,比如说我现在在修《个案工作》,会了解到一些针对自闭症儿童乃至于自闭症家庭的一些社会工作,给他们提供一些心理上的扶助与支援,以及给予一些社会资源的等等的这种类型。但是至于残障方面我还确实至少没有亲耳听到过。

 

高:

嗯嗯,这里的话也和你探讨了非常多的关于爱心社的意义、影响以及我们做的很多事情,就可能是比较形而上的讨论,那我们接下来就形而下一点。因为你其实策划、参与、组织过非常多的活动,可以和我分享一下你印象最深刻的一次经历吗?

 

王:

我觉得如果说印象最深刻的话,应该是去年秋季学期的聋听交流和金盲杖。那是我第一次跟听障的朋友和视障的朋友相处,给了我非常非常大的触动,就是那种真正的触碰到一个生命的感觉。从以往来说,无论我就是学了很长时间的手语,甚至说了解了一些盲文,了解了一些无障碍的设施等等,其实都是我自己的了解,没有让我知道在真正地遇到一位残障的朋友地时候应该怎样去对待他们。

我记得我修社史的时候,看到一位学姐写的反思,觉得我和她的心路历程非常的像。我们在接触到一些残障的朋友之前,心里会觉得有一些害怕,不知道应该要如何与他们相处,就觉得小心翼翼的,很怕会伤害到他们——觉得他们如此的脆弱敏感,我们一定要如何的小心。但是真正的跟他们接触之后就会发现,他们不仅仅是一个被语言过度保护的对象,他们其实也是跟我们一样的人。

比如说印象比较清楚的是,今年春季的时候我又去了一次聋听交流,我们去奥森发现里面的东西卖的特别贵,然后大家就一起骂那个商家是黑心商家,一起打手语骂(笑)。然后就是大家分享自己的日常,比如说跟班上哪个同学关系特别好,因为我们当时对接的是北京联合大学的社团,里面有很多熟人,他们之间就会互相开玩笑,用手语来笑骂。

 

高:

他们联大那边其实都是一些残障的朋友。

 

王:

对,我们做聋听交流的时候就是手语分社的同学和联大那边应该是一个手语社团的同学,大家就一起来玩游戏。

 

高:

然后在奥森那边逛公园?

 

王:

对,秋季学期是在北大校内,然后春季学期去了奥森。

他们其实跟我们一样。他们会录很多vlog——我加了一些听障朋友的微信,他们的视频号就是他们自己的vlog,会配上音乐。虽然他们不说话,但是也会非常的精彩;他们一起就是去各种地方玩、一起过生日……那一瞬间就会觉得,哇,他们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种苦哈哈的样子,他们其实非常的多彩。

我甚至觉得不需要我们居高临下、故作姿态地去关注,去所谓的帮助他们,他们自己也能活得很好。就,感到那种五味杂陈的感觉,因为是那种一下子就非常的欣慰,觉得,哇,这真的非常的好。但是你凭什么欣慰呢?人家过得好好的不是人家应该的吗?你凭什么欣慰呢?也觉得很好笑。

 

高:

反正就是一个悖论。

 

王:

对对,就是慢慢地我觉得自己的内心也需要转变。好比说我看到高社长的朋友圈非常丰富多彩,我难道会凭空生出一些欣慰吗?我觉得不会,我只会觉得,哇,他好厉害啊,对吧?但是如果你看到一个残障朋友的朋友圈,发现他过得非常的丰富多彩,你会觉得,哇,这个世界果然还是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嗯,就觉得很奇怪。

 

高:

嗯,因为会有一种先验的预判在里面。

 

王:

感觉这个事情也并没有那么简单,并没有那么容易转变。

 

高:

嗯。我聊一些我个人的经历。

我其实完全没有接触残障朋友的经历,这也是我未来要改善的一个点,要多参与金盲杖等等活动。我只是想说,无障碍部,陈宇堃也好,你也好,就是我觉得你们的理念是非常吻合的;但是我不知道就是会不会确实有很多的残障群体,他们其实还是有需要的。比如说他们有比较严重的心理问题,或者是因为不被社会接纳,所以确实没有办法过上比较丰富的生活。

而我们看到的或是说接触到的人,他们能够进入联大就能说明一些问题,比如说明他们具有一些特质,像心理的建设之类;但其实可能更多的没有进入联大的朋友们确实是会面临到我们所想象到的那些事情的吧。

 

王:

对,确实存在幸存者偏差:我们在首都北京,通过一些机构去接触到的残障群体,这个过程本身就已经是有很大的选择的,筛选掉了很多的没有能够进入到我们视野中的部分。就是高社长说的那些可能存在的困难,肯定是会存在的,并且是相当多的——即便是我们在北京,即便是已经进入了联大,还是会存在这种因为残障而带来的困境。由此可以看出这个事情应该是相当的普遍的。

 

高:

是的,我们不用过度地去渲染它,但是我们需要关注它。就像你说的无障碍设施的改善一样,其实就是这件事情。

 

王:

我们能做到的,其实就是改变一下我们在帮助他们的时候的姿态和目的。在社会上我们经常能够看到很多“给残障朋友送温暖”这种类型的活动,就让人觉得没有什么真实的必要。因为我觉得对于他们来说,当然温饱问题是最首先的,不过在此之后就应该关注到他们作为人应该有的一些发展上的需求,就是他们想要去怎么做——比如说一个好的就业,甚至说去怎么样实现自己的价值呀。

我们应该要做的,不是那种居高临下的关心或者甚至是投放,就像是有一面墙,然后仿佛是我们去越过这一面墙去关注他们,仿佛我们的特殊之处就在于别人都在这面墙之外远远地观望,他们甚至没有意识到这面墙的存在,而我们是越过这面墙去关注他们了,我们就因此而感到感动,感到我们非常的伟大。我觉得不应该是这样子的,而应该是我们不仅意识到了有这面墙的存在,而且当别人都在隔墙观望,甚至别人也在越过墙看他们的时候,我们在试图凿穿这一面墙,我们在觉得这个世界上不应该存在这样一面墙,他们应该跟我们一样。

 

高:

打破这面墙?

 

王:

对,这才是我们需要做的事情。

 

高:

我觉得这个比喻真的非常形象,也给我很多启发。比如说我自己参加资助部的活动,其实就是要我们去走访,去走进这些可能家庭经济状况会比较困难的学生的家里面。所以就对象而言,无障碍部面向的是残障群体,而资助部面向的是家庭和学生。但我觉得相对来说,资助部可能就并不是一堵墙的问题;我们喜欢说资助部其实是一座桥的问题,因为其实跨越就是资助部的宗旨,跨越山海。不过如果把这堵墙换成山海去理解……?我还没太想清楚这个问题。

因为我感觉资助部在爱心社的一个特殊的点就在于,它真的是会强调一个“助”的事情。虽然不是说“助”的姿态,但是在做的事情的主要的核心是“助”,所以说也许不可避免地会有一堵墙的存在,只是说我们现在会把这堵墙理解为客观上的阻碍,比如地理条件的限制而不是主观上的偏见。我们要做的是去跨越物理上的阻隔,去搭建一座桥,将这些孩子们和同学们与社会,与北京大学的学生,与资助人更好地连接起来,沟通这两个群体。这也是资助部的一个宗旨,不知你对此有何想法。

 

王:

我假期的时候虽然没有去爱心万里行,但是也去参加了乡村的支教。我觉得确实像高社长说的,感觉大家对于乡村儿童与对残障群体的观念不太一样。对于乡村儿童,我们没有那么大的偏见,而真正阻碍他们发展的可能就是地理上的隔绝与资源上的短缺。爱心社感觉像是一群人在这里,然后我们向四面八方去发散;至于具体发散的路径,我觉得要根据不同的群体来做出不一样的决定。

像我自己接触到那些乡村的儿童,就会觉得他们非常的活泼,非常的积极上进,在他们自己的家庭里面可能也是非常受宠爱的孩子,但是就是因为身处在大山里面,配备的老师不够好,教育资源不够好,导致他们没有办法获得应当获得的东西和机会,而是只能学到国家要求中小学生必须要掌握的那些知识,学习的方式也相对贫乏;而大城市的孩子们所能接触到的一些运动、各样的课程、艺术与自然科学的知识等等的很多东西,他们却不能够接触到。这并不是因为某种歧视或者某种障碍造成的,而是因为这些资源没有办法流通。

 

高:

确实,你这样说就是感觉分析的很到位,不愧是社会学系的同学。我就是有点这种感觉,但是我说不清楚。

 

王:

然后,像残障的朋友,他们可以走到四面八方去,但即使是来到了北上广这样的大城市,却因为某些看不见的东西,感觉始终是跟大家不能够在一起。客观上也会有残障朋友因为一些无障碍设施的问题有很多资源没有办法接触到的情况,但是更多地并不是说走不出来,而是说就算走出来了也没办法。

 

高:

是的。然后接下来想请你从活动的组织者的角度,去介绍一下你想说的一则活动。

 

王:

作为活动的组织者?我在爱心社,其实作为组织者还是挺少的。

 

高:

是吗?哦可能就这学期开始比较多。

 

王:

嗯对,组织者的话,比如说上学期的盲文工作坊,还有就是守望星空夏令营,就是自己跟一些朋友们一起负责了一个课程这样的。在爱心社的话像盲文工作坊,嗯……怎么说呢?

 

高:

这项活动当时是你跟思睿一起负责的吗?

 

王:

对……诶,当时是应该是我跟兰璐姐姐。当时她是不是已经是研究生了?(高:对,24级研究生)

就是那时候是陈宇堃在群里喊了一声,就说有谁愿意去做一次金盲杖的盲文参访,我就去报名了。然后应该兰璐姐姐也去报名,应该一共四个人,我跟宇堃、思睿姐姐还有兰璐姐姐一起去金盲杖。

之后我们就协商了一下时间,因为见识到了非常多的道具,就感觉在那个时候真正地开始了解盲文了,了解到视障群体有很多丰富的生活——在那里见到了许多大开眼界的东西,比如盲文的扑克牌,就是他们会打扑克牌,牌上印的盲文就可以摸出花色。还有盲文的象棋。

 

高:

对,然后就是那个金盲杖。

 

王:

是的,公益的机构。

 

高:

对,就是他们的场地……

 

王:

在丰台。

 

高:

然后就是大家可以自由地来这边拿一些玩具、道具,玩些游戏或者交流?

 

王:

他们那个地方还挺难找的,应该是会有一些视障的朋友稳定地跟他们一起联络。在那边见识到了很多很好玩的东西,然后回来了以后就办了一个盲文工作坊,在工作坊上就发现了一些生活中盲文的应用。很多东西我们平常都没有关注,比如说北冰洋的汽水瓶上有盲文。

 

高:

还有这种事?是表面还是里面?

 

王:

表面。就是那种用起子开的玻璃瓶,在玻璃瓶上印的。

 

高:

玻璃瓶上印的?

 

王:

嗯,我就是去南门那边买的,各种地方都有,之前就从来没有注意到。写的是“如有破损,小心划伤”之类的文字。

不过那个活动大部分是交给了金盲杖的老师,因为他们进行这种宣讲的活动非常有经验。当时和老师说要准备一个向大家科普盲文类型的讲座,也请老师准备了一些PPT;老师给我们列物资清单的时候,要求我们去买两瓶北冰洋汽水。那时候我们没有人知道到底是为什么需要。

 

高:

以为是要喝水?(笑)

 

王:

对,就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指定北冰洋呢?就很奇怪,像别的话要求准备一些盲文板、盲文笔、眼罩这些都很好理解,突然间要指定买北冰洋汽水,就觉得非常的神奇。那时候思睿姐姐去问了,结果是北冰洋汽水上有盲文。然后我都震惊了,我们经常性的去喝北冰洋,经常性的去南门翅客吃夜宵,居然都没有发现上面有盲文,所以这就给了我非常大的触动。

 

高:

所以之后是怎么想到要去组织这个活动呢?是那边希望我们在学校组织这些事情吗?

 

王:

当时我们想要去办一个与盲文有关的活动,然后请到了金盲杖的老师。那一次活动虽然来的人不多,但是感觉效果很不错,大家玩得很开心,也真正的接触到了一些盲文知识。作为活动的组织者我觉得,如果说手语分社那边是非常成熟的一套机制(自2004年起,已经超过20年了),盲文这边说实话还是处于初创阶段的,我自己也是一边办活动一边在学习,比如盲文工作坊老师来讲的时候我就在下面与大家一起听,也在不停地摄入一些新的知识。

我感觉可能作为活动的组织者来说,一方面是要带领大家,让大家有更好的体验,努力地去在盲文这件事情上留住更多的人;另一方面也是我自己要在活动中不停地去学习。作为新兴项目的负责人,就是要不停学习的。

 

高:

是的。那么开拓盲文小团这件事情,当时主要是有什么契机呢?或者说,当时你有什么心路历程呢?

 

王:

其实本来是没想着要开小团的,只是上学期在无障碍部的时候从金盲杖活动开始,更多地接触到视障群体后,大家有了一个学习盲文的点子。那时候就想着,先对接一下,先学一下试试嘛。之后应该是发布了盲文工作坊的推送,有朋友就开玩笑说,是不是要建一个盲文小团呢?

然后一想好像还确实真的可以,于是尝试性地建了一个群,放了二维码,让大家有兴趣的话就加入进来。当时还没有叫盲文小团,而是叫“盲文学习团”,大概就是我们办的盲文工作坊总不能是只办一次的,要有后续的安排。

 

高:

所以说其实基本就是你自己有想去做这件事情的动力?

 

王:

对,当然是有的,希望更多人能够了解到盲文。

其他同学在这边也有各种的支持,就像宇堃、思睿姐姐等等的一些爱心社人,都让我感觉到大家对于这件事情是很关注和期待的,是想要去了解的。大家的期待与兴趣也是支撑我把这件事努力地办下来的一个非常大的动力。包括我自己去和我的一些之前还不在爱心社的朋友们说起我在办的事情的时候,他们也表示了兴趣,并因此而加入了爱心社。我接触到的很多期待会让我觉得这件事情是有意义的,我也愿意付出时间精力把这件事办好。

 

高:

就我个人的一点感想而言,我觉得盲文小团真的是特别的厉害,很有勇气、精力和愿意付出的意愿。这种去做开创性的东西的想法确实是非常伟大。在翻社史的时候手语分社最早从助残部(助残组)发端也是在1999年的时候,徐晓丹学姐说我们要不要组织一个团队,开一个教授这方面的课程。

 

王:

对,翻到这一段就感觉非常的给人以鼓舞。有时候我自己在策划盲文小团的时候,就会想到没法与手语分社的成熟相比拟,生出一些对自己攒一个小局的畏惧,心里会有很大的压力;但是翻社史的时候就会觉得,手语分社现在发展到这么庞大的一个组织,最开始也不过是几个人,也不过是突然的一念之间。就好像长江黄河,它的发源地可能也是很小很小的水流——就,会觉得,先做了再说吧。以后总会慢慢地好起来的。

 

高:

说不定二十年后就是,“2025年,王宁静同学……”(笑)

没事没事,其实我有一点小小的建议。我看大家对盲文小团的讨论,子涵也说,盲文和手语相比可能客观上学习起来没有那么有趣,没有手语歌这种很吸引大家的东西,所以可能会有各种各样的困难需要去克服。不管最后能不能成功,即使最后没有很好地继续下去也都是没关系的,重点是努力的过程本就很有意义,在过程中大家肯定也是会有所收获的。我的建议是,如果有精力的话,可以每次开完盲文小团例会后,把关于盲文小团未来的发展方向和宣传路径等等的想法,开一个帖子放到BBS上面去,至少也是我们曾经努力过、做过的证明。如果二十年后有人能够翻到这些东西,也会能够看到我们的来时路是什么样子的。就像儿童部也是一样,现在能翻到最早的是2002年的一个BBS帖子,关于成立儿童组的一点思考。那个帖子就是第一任组长陈伟嘉写的,讲到当时希望工程之后中国的乡村儿童工作中政府的力量已经有些减弱,也在思考是否应该由爱心社去承担这一责任,去开办这样的组织,去更多地关注乡村儿童的事情。所以我觉得这作为历史存留是很有意义的。

 

王:

每次活动后我一般都会写反思,但是没有上传。我们之后传上去。

 

高:

可以的,这种就很好了,有反思就是特别好特别重要的。

接下来想问一问,如果要你来回答一下的话,你认为爱心是什么呢?

 

王:

嗯……爱心就是愿意为了你自己之外的生命去付出一些东西,时间、精力之类的,什么都可以。

 

高:

其实就是想付出自己的一部分?

 

王:

是的。因为我们就经常会觉得,住房、养老这些社会研究的议题都是和自己的生活相关的,比如说住房会影响到我们之后的生活,养老也和我们自己的未来相关,但是我们可能是一辈子都不会用到手语和盲文的。或是如果自己生来就在一个比较好的地方,也是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在乡村读书的。就是说,有很多很多东西会在自己的生命历程之外,如果只是选择精致地、按部就班地走自己的人生道路,可能是一辈子都不会接触到这些东西的;但是在自己的生命之外,愿意去拥抱一个与自己似乎没有任何交集的生命,愿意去了解他,愿意去为了他付出,甚至愿意让他与自己产生交集,我觉得这就是爱心。

 

高:

这个回答非常好,我也觉得很有启发。

最后,请问可以用三个词概括一下你在爱心社的感受吗?

 

王:

首先……在爱心社的感受就是非常的治愈。又或者说是……超越。

在这种琐碎的生活之外,在成绩、排名乃至于学生工作之外,有一件事情在支撑着你,需要着你,给你似乎是“平白无故”地提供一些责任感和使命感,给你一些精神上的支持,让你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在努力,这就是一种超越;还有一种超越就是在这里接触到一些比较先进的理念,超越掉之前的,社会上常常存在的,大多数人都会有的观念和认知,也即对一些观念进行超越。

然后还有就是……勇敢。一群人聚在一起,就有一种什么都敢做的感觉。

 

高:

确实,我也觉得勇敢这个词非常的准确,非常到位。三个词都非常好。

“勇敢”的话我也很有体会,从爱心社成立到现在,看到历史上前辈干的一件件非常具有开创性的事情,他们会非常勇敢的做很多我们现在其实可能会有些不敢放开手去做的事情;当然也有一些传统传承下来直到现在,比如说盲文小团,就是一种勇气。

之前也有,直到现在,我觉得这是一种精神。

 

王:

对对对,就觉得身在北大就会感觉应该多去尝试一些东西,但有时候猛然间想起来就觉得很震撼。大家都是一群十几岁二十出头的人,都刚刚从高中毕业,怎么就聚在一起做了这么多事情?仿佛觉得其实大家这群人聚在一起,就好像什么都敢做的一样,很神奇。

 

【畅谈环节】

高:

是的。其实还想跟你探讨一个爱心社管理层面的问题:我觉得你们在爱心社多多少少肯定会有一种打工的感觉?你可以简单说一说,你觉得你在这里的“打工感”主要是来源于什么方面,具体有么表现?

 

王:

最主要表现就是,可能会需要去写很多东西,如策划案等等。其实说句实话,在爱心社,大家虽然都开玩笑说牛马这牛马那的,但是我自己还挺心甘情愿的。在爱心社的话可能也是因为我还没有参与过很多的打工工作,就是没有很多地作为负责人的角度去看。

 

高:

但是后面马上就会有了。(笑)

 

王:

对,但是其实感觉也没有让我写很多东西,比较痛苦的可能也就是写社史?就是因为那段时间比较忙,而且我觉得写社史跟写我的课程论文很像,让我激起了很痛苦的感觉。打开word文档,翻一些文献,然后进行写作,这个过程就唤起了一些写课程论文的痛苦回忆。但是其实这个就是我自己的问题了。

 

高:

我觉得好像你说的“打工感”和“意义感”这两者其实是兼容的东西,总是都会有的,这也是作为一名组织者来说。比如说修社史的话,你负责的那部分,你对把它写出来的意义是怎样评价的?

 

王:

首先是作为写史的人,我自己通过阅读前人的心路历程等等受教颇多。其次,如果有人看的话,也可以提供一些经验:之前为什么要办这个活动?为什么遇到了一些困难?如果这个活动中止了,又是为什么中止了?我希望能够提供这样一些东西,接着也是传递一些理念。比如说像我在写那个社团的纪传体的时候会有很深的感触:大家在开办一个东西,完全是一个轻小的念头突然间的灵光一现,觉得这个事情我们可以去做或者在这个事情上我们可以做一点什么;我们的很多前辈往往就是抓住了这样一些念头,然后就把事情一以贯之地坐下来了。这也给办活动以一些理念上的启发:不要放过那些“我觉得我可以做些什么”的瞬间。

还有就是对外的话可以传播一些我们的理念,拿无障碍部来说就是传播我们的无障碍理念:我们应该如何与残障朋友相处?这里是有我们自己的一套理念的,希望能够传播出去。

 

高:

我个人感觉,我们要做的很多事情确实很有意义,就像刚才总结的这些,但是作为要做这件事情的人来说就不可避免地会有一些打工感。我个人感觉这是几乎不可能解决的,因为我们说到底还是要做一些作为公益组织的工作的,不像很多其它社团可能就没有这么多工作,做的都是自己非常热爱的事情。但是修社史,不能说修社史本身就是自己特别热爱的事情,要说热爱的其实也是修完社史之后能够达到的一些事情。这方面我也还没想到一个很好的办法去做,不过不知你现在有没有一些建议,比如希望社团做一些什么样的改进?就是一个征集意见的环节,比如说会不会喜欢更多一点的团建之类的?

 

王:

说起来我觉得当时的1+n如果不会给各方面造成比较多的负担的话,其实有这个事情是挺好的。就我自己的经历而言,当初加入爱心社的时候就非常的社恐,因为自己一个人来北大,熟悉的人本就不是很多,然后社会学系人数本来也就比较少,再放到爱心社这一片大海里面,就像一滴墨水滴进去一样,似乎去到哪里都很生疏,就有点孤立无援的社恐的感觉。

 

高:

这也反过来阻碍你参加活动,觉得参加活动会有点尴尬?

 

王:

对,就感觉几乎所有活动都是在春季学期参与的,因为秋季学期慢慢跟大家熟了之后就到春季学期了。我上个秋季学期结束之后志愿学时还只有十几小时,然后到了春季学期结束有二百多小时。

 

高:

小团确实没有学时嘛,但是小团其实是帮助你认识到朋友了,很重要。

 

王:

对,确实。我觉得新人适应这一块,如果说一定要参加某些活动,会不会给新来的同学造成比较大的压力啊?

 

高:

我个人的想法是分成三个任务线:其一是“走近真实线”,囊括了儿童部、护老部、资助部、无障碍部等等的大多数部门,因为我们有做调查,大多数同学加入爱心社都是想要去了解社会的,如果接触不到也就没有超越了;其二是“巴别塔线”,这是子涵想的名字,就是学习手语和盲文,打通语言沟通的障碍;其三是“来硬的线”,也是子涵想的,是纯宣传线,完成写文章的业务、学习平面设计以及摄影宣传,这三者选其一。

就大概是,“来硬的线”下面有这三条线,一共又有三条总线,选择其中一条去做;每一条任务线是两周一个阶段,在这个阶段会列出好几个任务,选择其一完成就可以了,尽可能减轻大家去参加一些不想参加的活动的压迫感。

 

王:

是的,这样应该就挺好的。

 

高:

然后还有什么其他事你可以随便说,现在就是咱们的畅谈环节。

 

王:

打工感这块我自己其实是没什么体感的,不过感觉组织部那边会明显一些?可能是因为在组织部的话类型不太一样。像我们实践部组的话可能更多地是去划出一块时间去对接一些群体,做一些活动;至于线上的工作,可能就是要写一个策划案,最后发一个反馈问卷,这样相对来说工作量就没有那么大。我其实不太了解组织部,但是如果不是实践部组的话,是不是文书这方面工作会多一些,所以就会显得会更加的打工人一些呢?

 

高:

个人感觉应该还行?因为组织部其实本质上也是组织活动,只是组织的是一些内联活动。

 

王:

那可能是策划这一块要花比较多的时间。

 

高:

确实。

 

王:

这种其实是很耗费心力的一件事情,比如说从主题到活动的机制,可能还有现场去踩点之类的。事情似乎看起来不多,但实操细化了之后就非常的多,而且可能在发现问题的过程中越干越多,没有想象的那么美好,特别是如果完美主义的话。

 

高:

嗯嗯好的。那我们差不多就到这里,之后有什么想说的随时联系我或者宇堃,各种意见、想法都可以。

 

王:

我觉得我有个好奇的地方,就是为什么会选择我进行采访?

 

高:

其实我们几乎所有部长,只要稍微认识你的人,都会觉得你是一个非常好的模范标兵,但同时你又没有在爱心社担任部长或者副部长这种职务,所以觉得对你和你的活动的关注可能不太够,也没有足够地去倾听你们的一些想法。

 

王:

嗯嗯好的,明白。

 

高:

那本次采访到此结束,非常感谢宁静。

 

王:

感谢。

 最后修改于2025-10-02 12:35:29
  • 发表于2025-10-02 12:33:58

kezi [离线]

Kezi

1.6一般站友

发帖数:43 原创分:0
<只看ta> <ASCIIArt>
2楼

\老王/\老王/\老王/

Jiaochuyuan (Jiaochuyuan) 在 ta 的帖子中提到:

本学期,爱心社特别推出“心声”社员专访栏目,将目光投向身边的骨干志愿者们,聆听他们参与公益的初心,分享他们在奉献中的感动与成长。本期,我们与王宁静同学开展了访谈。

时间:2025年9月26日 上午10:00-12:00

地点:35楼B107A

……

签名档

“为了那些天真而充满期待的眼眸,为了那些稚嫩却又饱含无助的笑脸,让我们共同努力!”——2007,河北丰宁贫困学生资助项目组

发表于2025-10-02 12:42:08

abcdZhou [离线]

kristen

0.7新手上路

发帖数:19 原创分:0
<只看ta> <ASCIIArt>
3楼

好棒呀!!!

Jiaochuyuan (Jiaochuyuan) 在 ta 的帖子中提到:

本学期,爱心社特别推出“心声”社员专访栏目,将目光投向身边的骨干志愿者们,聆听他们参与公益的初心,分享他们在奉献中的感动与成长。本期,我们与王宁静同学开展了访谈。

时间:2025年9月26日 上午10:00-12:00

地点:35楼B107A

……

签名档

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发表于2025-10-02 15:2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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