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大团委的支持下，比较有组织的朗诵艺术活动的开展，在北大已经进行了四年多，越

来越多的北大同学和朗诵艺术结缘，通过朗诵艺术的训练和学习、朗诵活动的组织和参与

，深入了解了这一艺术形式的特点、规律、魅力，从朗诵中得到了精神享受和艺术熏陶。

这种形势是十分可喜的事情，但是笔者认为，在北京大学这个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发源地，

这个科技进步和学术创新的大本营，这个传承民族优秀文化，再造民族精神的试验田，我

们仍然需要深刻认识弘扬朗诵艺术的意义和价值，更广泛地开展朗诵艺术的教育培训和演

出活动，让朗诵艺术更好地成为北大校园文化的鲜明特色，北大学生进行自我教育特别是

情感和艺术教育的重要凭借。

朗诵艺术是世界文化艺术宝库的重要宝藏

朗诵艺术，是利用有声语言，创造性地对文学作品进行形象表现的一种表演艺术。作为一

种高级的语言审美和创造活动，朗诵艺术的产生是和人类的语言的产生是同时进行的。在

比书面文字更悠久的有声语言的发展历程中，朗诵艺术早已处于不断的发展中。某种意义

上说朗诵艺术的发展，即人类对于语言的意义和声音的艺术感受和理解的积淀和深化，为

书面文学艺术的发展和口头语言的发展和丰富提供了必要条件。

在世界各民族语言文学的发展历史上，朗诵艺术都发挥过十分重要的作用。从中国的《诗

经》、《尚书》到古希腊的《荷马史诗》，自觉和不自觉的朗诵艺术活动都起者传播和继

承的作用，没有朗诵艺术活动的存在，大量的前文字时代的文学作品的保存和发展是不可

思议的。事实上，公元前七世纪希腊杰出的女诗人萨福就是一位朗诵高手。哲学家柏拉图

朗诵诗歌在当时也非常出名。西方中世纪出现大量的行吟诗人，他们简直是职业的朗诵演

员。尽管由于书面文学的发展和印刷技术的不断更新换代，文学作品呈现了多样化的局面

，但是朗诵始终是人们欣赏作品和交流文学感受，体验文艺生活的重要手段，对文学家来

说，朗诵始终是推进创作和提高语言把握能力的必要途径。歌德、海涅、雨果、普希金、

果戈里、马雅可夫斯基等世界文豪的生活中，很容易找到从事朗诵活动的资料。歌德青年

时期，曾经多次参加魏玛宫廷的朗诵会。马雅可夫斯基自己认为他一生的两大任务就是创

作诗歌和朗诵诗歌。

在中国古代，讽、诵、吟、哦、咏、啸、哼、读等具有不同程度审美追求的有声语言活动

十分繁盛，并绵延不绝。大诗人李白曾经写过“余亦能高咏，斯人不可闻，明朝挂帆席，

枫叶落纷纷”的诗句，表达朗诵家的自豪和孤独，诗圣杜甫诗赞朗诵曰：“诵诗浑游衍，

四座皆辟易。应手看捶锔、清心听鸣镝。精微穿溟悻，飞动摧霹雳。陶谢不枝梧，风骚共

推激。”对朗诵境界的描述，让人羡慕。著名诗人杜甫朱自清先生在他的《论朗读》、《

朗读与诗》一文中，曾经对中国的有声语言艺术发展进行过富有创见的梳理，他认为：朗

读（朗诵）的发展对诗歌体式、声律的发展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因此，我们可以说，朗诵艺术无愧于世界文化艺术宝库中的宝藏，她既是动态的语言文学

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语言文学发展的重要动力，具有深厚的艺术传统。这个宝库需要我

们进一步的继承和发展。

朗诵艺术在中国现当代的文化生活和艺术活动中发挥过重要作用

朗诵发挥作用主要是和中国白话诗歌的产生和发展相伴的。中国新诗的第一个集子《尝试

集》的作者胡适就非常乐于在别人面前朗诵自己的新作。在中国新诗史上举足重轻的诗人

徐志摩先生在松树胡同新月社院子的石凳上给朋友们朗诵诗歌，成为友人们的经典记忆。

闻一多先生从美国学成归国后，曾在北京美术专门学校任教务长。当时北京晨报社要办个

《诗刊》。闻一多把家中一间客厅开辟为诗歌活动的据点。徐志摩、朱湘、刘梦苇、孙大

雨、饶孟侃等先生就经常聚集在这里朗诵诗歌，既朗诵自己的，也朗诵别人的，这既是一

种休闲和娱乐，也是一种创作实验，后来他们的很多诗歌都和这里的朗诵活动相关。这个

活动引起了新诗从建立开始的完全自由，无拘无束到比较讲究辞藻和形式。在《诗刊》以

后，在朱光潜先生的家里又产生了一个读诗会，梁宗岱、冯至、孙大雨、周作人、废名、

何其芳、朱自清、林徽因、俞平伯、李健吾、林庚等都参加活动。比这个团体再后一点的

就是北大歌谣学会、燕大通俗读物遍刊社、北平研究院历史语言系三个单位发起的中国风

谣学会，胡适、顾颉刚、罗常培、吴世昌等先生是主要会员，他们经常朗诵各地搜集的民

间诗歌。五四前后的诗歌朗诵活动比较局限的一点是陷于知识分子的圈子和文学研讨本身

。

真正把朗诵艺术活动作为大众面前的表演艺术而推动的是左翼文学艺术的艺术家们。在抗

日救亡和反抗国民党的文化围剿的过程中，为了发挥文学艺术，特别是诗歌艺术的战斗作

用，朗诵艺术得到了热情持久的推动。1937年10月19日，鲁迅先生逝世周年纪念会和193

8年1月26日举行的诗歌民歌朗诵演唱会是遥相呼应的进步和革命诗歌朗诵活动的先声。这

个活动后来在革命区发展为“街头诗”运动，很多革命诗人创作了专门为朗诵表演用的诗

歌，走到田间地头工厂矿山为下层劳动人民传播革命和抗战思想，宣传新文化。在国统区

，进步诗人组织了朗诵队，不间断地举办朗诵活动，一时间山城重庆夜夜诵诗，处处表演

。反动派极力破坏诗歌活动，结果是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发起了全国性的诗歌节，从193

9年到1946年，重庆的诗歌活动一直没有间断。于右任、王亚平、卞之琳、冰心、胡风、

宗白华、臧克家、田汉、田间、徐迟、戴望舒、老舍、高兰等都是比较积极的分子。

这一时期，朗诵艺术活动在特殊的历史时期充当了革命和进步的文化活动的形式，具有强

烈的政治意义和社会意义。

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几十年代，朗诵艺术伴随社会情绪的高涨和文艺创作的活

跃，多次兴起高潮。从六十年代一直到文化大革命期间，朗诵艺术活动都十分繁盛。但是

由于政治上的极左路线的影响，朗诵艺术在形式和内容上都存在教条化、简单化和粗俗化

的问题，朗诵艺术和其他民族艺术一起遭到了扭曲和损害。不过需要提及的是，许多下乡

的知识分子中的诗人和作家，在偏僻和贫瘠的乡村，以深沉的忧患意识和崇高的理想主义

的意志，默默从事朗诵活动，这一方面是心理压力的派遣，另一方面也探索了新的诗歌发

展的可能。1976年，周恩来总理逝世，四人帮打压首都人民的纪念活动，激起的天安门事

件，是一次政治运动，也是一次影响全国的诗歌运动，朗诵艺术在这个这个表达正义呼声

，抒发人民真情的时刻，再次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这次浩大的诗歌活动，成为80年代诗歌

创作和诗歌朗诵活动走向高潮的先导。

弘扬朗诵艺术的时代意义

回顾朗诵艺术在世界艺术史、语言文化史上的发展变化的历程。我们对在今天发展和弘扬

朗诵艺术的意义就有了深刻的理解。

首先，朗诵艺术是艺术语言和语言艺术的双重宝藏，是人类文明的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

历代艺术家，特别是诗人的朗诵活动和对朗诵艺术规律的探索是我们的宝贵精神财富。由

于汉语言在音乐性、描述性、意蕴性等方面的显著特征，使得汉语言发展史上的朗诵艺术

活动更加丰富多彩。这是我们民族优秀文化传统的重要构成部分，继承和发扬这一传统我

们责无旁贷。

次之，朗诵艺术是艺术家，特别是语言艺术家，深切体认汉语言的精神和魅力，提高艺术

自觉和感受力，促进文艺创作和艺术表演的重要途径。无论是从事文学创作的艺术家，还

是从事播音、话剧、戏曲、影视、曲艺、演讲等舞台表演的艺术家，通过朗诵对有声语言

的艺术特点进行深层次的体验和把握，都是重要的环节和必备的基础。只有从朗诵的角度

才能深刻地感受徐志摩、朱自清、闻一多、老舍等语言大师的艺术个性和特征。而播音艺

术院校、戏曲艺术院校、戏剧院校、影视院校大都把朗诵作为选拔考试的必考科科目和学

生在校期间的必修课，无疑是非常科学的设计和正确的选择。

再次，朗诵艺术是诗歌文化走向繁荣的重要推动力和基本体现，也是推动诗歌创作健康发

展的必要保障。

朗诵和诗歌的渊源最深，关系最密切。诗歌是最古老的文学样式，诗歌和朗诵是相伴而生

的，文字诞生前的诗歌以唱的形式存在，更以诵的形式存在。因此朗诵不仅仅是诗歌保存

和传播的基本凭借，也是诗歌创作的重要美学依据。即使在文字诞生以后，诗歌活动从来

没有摆脱过和朗诵的密切联系。在古今中外的大诗人中，鲜有拒斥朗诵艺术，否认朗诵对

诗歌创作的重要意义的人。臧克家先生曾经说过朗诵对与诗歌的传播的意义：“诗歌朗诵

可以说是诗歌生命的扩大。”格罗塞谈诗歌的原本特征说：“每首原始的诗，不仅是诗的

作品，同样也是音乐的作品。”而鲁迅先生认为“诗有看的和读的两种，但终以后者为佳

。”影响了几代人的著名朗诵家高兰先生认为，诗歌的“强烈的音乐性，只有靠朗诵才可

以适度地发挥出来。”反过来，朗诵艺术也就成为检验诗歌境界的最重要的标准之一。当

今诗坛的许多问题都可以从朗诵的角度获得正确的认识。

最后，朗诵艺术是提高人们文学修养，培养艺术感觉，陶冶高尚情操，提升民族文化素质

的重要手段。朗诵是一种高雅的大众艺术。朗诵艺术高雅，是由于朗诵对人的声音、文学

修养、体貌、品格、生活阅历是一种综合的检验，没有在这些方面的比较好的基础和积累

，要朗诵好，是非常困难的。另外一方面，朗诵比起多种艺术形式来，又是便于掌握和操

作的艺术形式，也是容易迅速传播的迅捷的舞台表演艺术，也是对人的精神世界容易产生

影响的艺术。因此在西方发达国家如；美国、德国、法国、英国、西班牙、荷兰等，都有

全国性常规的诗歌活动，朗诵是这些活动中最典型的交流方式。而在学校教育和家庭教育

中，朗读和朗诵文学作品成为深厚的历史传统。朗诵艺术无疑是这些国家国民素质提升的

强有力的工具。这就不奇怪，西方国家的首脑和社会名流，积极参加诗歌聚会和朗诵活动

。赵毅衡先生在一片关于美国朗诵活动的文章中提到，肯尼迪总统的就职仪式曾经邀请大

诗人弗罗斯特朗诵诗歌。1980年卡特总统曾经邀请二十多位诗人在白宫举行大规模的诗歌

招待会。

对于文化发展极不平衡，国民文化素质亟待提高，市场经济条件下人心趋于浮躁空虚的中

国，大力弘扬朗诵艺术，既是倡导社会风气的重要手段，丰富人们精神世界的重要途径，

也是推进文化建设的有力的杠杆。

在百年北大开展朗诵活动具有更大的文化价值

北京大学在一百多年的发展历程中，为民族精神世界的提升和改造，作出了不可磨灭的重

大贡献。世界上没有一所大学有北大这样光荣的历史，也没有一所大学像北大这样承担如

此重大的历史责任。在新的历史时期，北大人仍然要高举爱国进步民主科学的大旗，为中

国的进步和发展，为中国国民文化素质的提高，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作出自己应有的

贡献。在这种历史责任的承担过程中，单就文学素养和艺术情操的提高而言，朗诵艺术就

是不可替代的文化和艺术活动形式。

在一百多年的民族语言文学和文化的发展历程中，北大人，特别是北大的诗人们，胡适、

徐志摩、刘半农、沈尹默、闻一多、朱自清、何其芳、宗白华、朱光潜等，作出了何等光

辉而突出的贡献。

当前，由于时代的进步。特别是经济的发展和信息技术的发达，朗诵的艺术的发展和传播

获得了更丰富多样的手段和可能。北京大学丰富的文化资源和智力资源，可以为朗诵艺术

的研究和推广提供重要的保障。如果北京大学能够在朗诵艺术活动的深度、广度、多样性

上作出创新和开拓的话，将会有力地促进北大的人文教育和艺术教育走向深入，将会对全

国高校的青年人，乃至全社会的青年——他们是亲手迎来民族文化复兴的历史的主人，产

生强有力的辐射效应，这将是一项多么富有深远意义，和北大的历史责任感和品格追求相

契合的事业。

祝愿朗诵艺术在北大有更大的发展，祝愿更多的师生投入到朗诵事业中来，为为民族文化

的繁荣作出贡献。

（作者尧华：北大朗诵艺术协会指导教师）